第二章 大区域与小传统：中原地区的蒙元墓葬
所谓“中原地区”，在范围界定上大致包括大同以南的山西地区、井陉-石家庄以南的冀南地区和黄河以北的豫西豫北地区。这一区域自五代后即入宋境，绍兴和议后（1141年）归入金版图。人群族属上基本为汉族，相较于燕云地区蒙元墓葬杂糅契丹、女真与汉地风格的多元化墓葬特征，中原地区尽管先后属归宋境与金南区，却在相当长的时段内保持着北宋中晚期以来形成的“故宋”传统，呈现出较为统一的墓葬风格，流行仿木结构的砖室墓[1]。
这一地区的金代墓葬类型，承袭了北宋末期仿木构砖雕墓的风格，以多角形或类方形的砖室墓为主，墓顶流行叠涩攒尖和穹隆状。与燕云地区以床榻、屏风彩画为中心的墓室布局不同，中原地区金墓装饰的突出特点是以砖雕门窗为轴心：墓室后壁中心为雕砖隔扇门，两边多作砖雕棂窗或单扇门；东西两壁则通壁装饰着多扇格子门；在门窗内部与间隔处，穿插表现砖雕与彩画图像，如墓主人夫妇对坐、饮食备献、伎乐社火、孝行人物、“东仓西库”等。尤其是金代中期以来，尽管墓室形状、装饰手法和图像细节上略有差异，该地区墓葬的区域特征却日趋统一化：四壁以雕镶门窗为中心，仿木构斗拱复杂，孝行题材大量应用（表2.1）。
表2.1 中原地区金墓壁面装饰格局
然而，进入蒙元时期，中原地区金代墓葬确立的大区域统合面貌却被逐渐打破，呈现出变动而多样的局面；与此相对，各有特点的小区域风格日益凸显，纵向上对当地宋金葬制传统有选择性继承，横向上对其他区域的墓葬文化因素有侧重吸收，形成了一系列地域特征明显的小传统。如以太原为中心的汾阳、平遥、孝义、介休晋中地区，以长治为中心的晋东南地区，以侯马、闻喜为中心的晋南地区，以及以邯郸、焦作、洛阳为代表的冀南豫北地区。以上四个小区域虽然在墓室类型上均承袭了金代中后期多边多角形和类方形的传统，但在壁面装饰上各具体系，在“一门二窗”为轴心的金代墓室布局下，选择了不同的发展道路与表现形式。与此同时，当地在蒙元阶段新的大区域特征开始逐渐成形：金代发达的砖雕装饰简化衰落，壁画比重日渐加大；空间布局打破了“门窗框架”的限制，元代中后期普遍出现了通壁彩绘的装饰模式；以“墓主之位”为中心，两侧对称表现茶酒备荐、伎乐供养、孝行昭德等图像题材，进一步强化了墓室空间供奉场景的营造。下文将对中原地区蒙元时期所形成的四个小区域墓葬传统逐一分析。
